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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与意境维度下的诗钟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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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14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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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与意境维度下的诗钟鉴赏
肖晓阳

诗钟鉴赏有其要素可循,诗论家有所谓言意论、情景论、意象论、兴趣说、灵性说、肌理说、格调说、神韵说、意境说等。本文仅从情景和意境的维度谈诗钟的鉴赏。

一、情景论
诗论家谓诗有“二端”,如明胡应麟《诗薮》“作诗不过情、景二端”[1]65,清袁枚《随园诗话》“诗家两题,不过‘写景、言情’四字”[2]819 。至于情与景之间的关系,则有明谢榛《四溟诗话》“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合而为诗”[3]第10则“情融乎内而深且长,景耀乎外而远且大”[3]第61则;王夫之《姜斋诗话》“景生情,情生景,哀乐之触,荣悴之迎,互藏其宅”[4]34“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4]72。王夫之认为情景是相互生发的,分为三种——景生情、情生景和情景妙合无垠,并以后者为“神”。由此可见,抓住“情、景”二原质对诗钟展开赏评,当切中肯綮。然而,诗钟句中的情和景是交融的,不存在单纯的情和景。即便是纯粹的写景,也因景物意象的选取和组合,寄托诗人的情感倾向,因此情、景往往难以分疆而论。但情、景要有宾主之分,或写景为主,景中含情;或写情为主,寄情于景,所谓“抒情”与“写景”,各有侧重而已。情与景的主次关系,从创作动机上看,情占主导地位。李渔《窥词管见》卷首谓:“情为主,景是客,说景即是说情。”对于情与景的定义,当以王国维《文学小言》第四则所言最为清晰:“文学中有二原质焉:曰景,曰情。前者以描写自然及人生之事实为主,后者则吾人对此种事实之精神的态度也。故前者客观的,后者主观的也;前者知识的,后者感情的也。” [5]第4则至于情景论,清王夫之可谓集大成者,其诗学主张见于《姜斋诗话》,对于诗钟创作与鉴赏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有些观点未必适合诗钟。

(一)景论
王夫之认为诗中“景”有两个特征:其一,景不唯自然风景,还包括人所处的环境以及人事活动。王夫之《夕堂永日绪论内篇》指出“烟云泉石,花鸟苔林,金铺绣帐,寓意则灵”,这里就将“金铺绣帐”纳入景的范畴;其二,强调诗中景必是真实的眼前之景。倡导一触即觉,不假思量的审美直觉和“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的创作原则。

强调作诗要有真情是正确的,但写景必“即景会心”,未免胶柱鼓瑟,与艺术创作实践不相符。诗人写景言情通常有触景生情和寄情于景两种情形,如果说前者是“即景会心”,后者则不一定非要真景,也可以是诗人心中之景。对于诗钟创作而言,由于常常现拈眼字,限时创作,一般不会写眼前真景,但不妨碍寄景之情的“真”,故而不能否定这种写景佳句。如“闲、俗”六唱:
竹外四围皆俗地,山间一缝补闲亭
此诗所写未必真景,上句当用苏东坡“无竹令人俗”之意。下句亦颇似苏轼《放鹤亭记》所描绘之景:“彭城之山,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一面,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6]788-789诗与画一样,具有审美功能。写景贵在意境美,能给予读者联想,从中获得审美愉悦,从这一角度看,此诗当属好诗。王国维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如“一、新”六唱:
大海初形原一勺,乔松始茁仅新荄
大海初形,犹如一勺之微,想象奇特,得未曾有。作者所写的是心中之景,不仅不“真”,还带有“理”的成分,即体现意象的哲理性——浩瀚出于微渺,这种描写已超出王夫之的审美范畴。

王夫之主张景入情“总不使所思者一见端绪”“取景含情,但极微秀”。提倡的“景生情”须含情隐约而不露骨,避免“生入语”,也反对写景参插理性判断。这一观点可否用作评价诗钟的标准?现以“夜、声”七唱二联分析之:
一雁驮霜归月夜,万蛩咽露动秋声
一萤可救无光夜,孤竹能传万籁声
第一联景中含情确能“微秀”,“不使思者一见端绪”,大体符合“情景妙合无垠”的标准。第二联,“可救”“能传”就不是“微秀”了,不仅见思者端绪,更是理性的判断。是否可以判断第二联为劣等?首先,说理是诗的功能之一,诗钟说理之作不在少数,不能因有理性分析就斥之劣等。其次,情求含蓄而不直露,是一种审美观,虽然在传统诗学中备受推崇,也值得倡导,但却不是唯一标准。以唯一标准评判多样化作品,则显狭隘。“一萤”联写出作者的独特感受,能给予读者想象和回味,亦不失为好诗。王夫之的情景论排斥说理,是其缺陷。诗人的情意不唯“情”,还有“理”的成分,否则言志,说理就不算诗了。

《姜斋诗话》云:“有大景,有小景,有大景中小景。‘柳叶开时任好风’‘花覆千官淑景移’及‘风正一帆悬’‘青霭入看无’,皆以小景传大景之神。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张皇使大,反令落拓不亲。”[4]93这种观点对诗钟创作是有益的。诗钟写景,仅七言就要描绘一幅图景,难度颇大,写小景则易于下笔。若只图描绘大景,泛泛而谈,易失于空疏,故以“以小景传大景之神”为善。现就上述涉及的几种写景情形举例如下。
小景者,如“墙、露”六唱:
珠翠贯丝垂露柳,龙蛇绘影满墙松
大景者,如“海、洋”七唱:
十里白云如坠海,千山红叶欲烧洋
大景中小景者,如“尖、直”七唱:
飞来远浦孤帆直,突出群山一塔尖
大景而空泛者,例如“春、好”二唱:
绝好山光偏傍晚,将春天气转添寒
上联写山色,下联写春天气候,皆因缺少“小景”之意象,难以催发读者的形象思维,也就难以“传大景之神”。
小景传大景之神者,如“秋、影”一唱:
影飞天末孤帆度,秋满楼头一笛横
上联“孤帆、影飞”就是小景,然而通过“影飞、天末、孤帆度”的意象组合,让读者领悟到“孤帆远影碧空尽”的空远意境。“天末”则将人们的视线引向空旷江天的尽头,达到“小景传大景之神”的效果。下联不正面写秋色大景,而是借观秋色的“楼头”和如闻秋声的“一笛”这两个小景侧面写秋。着一“满”字,则是从登楼者的视野看秋色,意指满眼秋色尽收登楼者眼底。可见“传大景之神”,功在小景之意象。大景既可以是诗中之象,也可以是“象外之象”。此诗中的江天、秋色大景就是“象外之象”。

(二)情论
王夫之认为入诗之“情”也要有两个原则。其一,情有雅俗清浊之分,诗中之情应是雅情、清情。生活中“悲愉酬酢”之类琐屑生活情感,是世俗“浊”情,此浊情“一入烂漫,即屏弃之。引气如此,那得不清”。倡导经净化、提炼而“清”的审美情感。所谓“导天下以广心,而不奔注于一情之发”,这是君子之情,而非一己私情。其二,情借助景来阐发,故“情皆可景”“景总含情”“景语”即是“情语”,所不同的是景中含情的隐显程度不同。
关于雅情俗情之说,不妨举两例诗钟对照:
观海遽粗临事胆,望云偶动济时心
家纵不贫当事苦,死原非福及时佳
此二例为新中国成立之前福建霞浦县消夏吟社“时、事”六唱诗会最为出彩之作,为后学津津乐道。此次诗会共八门评取,每门取十联。“观海”联被三门所取,排名分别是一、一、四。“家纵”联被四门所取,排名分别是第二、二、七、八。其中两位词宗都将“观海”取为第一,“家纵”取为第二,可见“观海”比“家纵”略高一筹。究其原因,第一联言“临事胆”和“济时心”,当属君子之情,符合“导天下以广心,而不奔注于一情之发”的理念,故作意高峻,风骨为胜。第二联言当家之苦和平常之死,大体属“悲愉酬酢”之俗情,但因下句言死得及时亦佳,颇合世理,言前人所未言,独出机杼,故亦擅胜场。只是不合雅情,气魄上比不过“观海”联,故排名稍逊。从中亦可窥见,即便写的是俗情,只要作意佳,也是可取的。

王夫之《唐诗评选》说“用景写意,景显意微,作者之极致也”,主张“情语能以转折为含蓄者”,所谓“转折”即化情为景,化虚为实。以此观点分析诗钟。其一如“水、花”一唱:
花梦已苏春雨后,水声微咽夕潮初
此诗用景写意的确“景显意微”,情语含蓄。这是因为上联“花梦”一词含义婉约;下联“咽”字,为作者移情于物,但为什么感觉水声咽?作者并不明说,其情隐约,需读者感悟。其二如“上、阳”一唱:
阳关柳折伤心地,上苑花簪得意时
此联“阳关柳折”“上苑花簪”亦属于景(即意象中的事象),其用景写意的风格与例一迥异,“伤心”“得意”皆言情直白。若单从含蓄的标准审视,此联的确不如例一。然而其在抒情透彻方面却胜过例一。

王夫之主张以反衬法写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这种观点在诗钟中亦可找到例证,如“鬣、银”七唱:
感逝春山松已鬣,慰贫穷巷月如银
月色如银本是平常的比喻,但作者由月光之银色联想到金银之银,大发恻隐之心,让“银”去济贫,从而慰藉穷巷之人。但月光之银原是虚幻,这一美好的愿望终究落空,因此更加深了对穷巷贫民救济无望的失落感。

写情贵求真,唯真情方能深切感人。如:
宗国事非人有恨,故园春尽鸟无声(“鸟声非故国”碎锦格)
诗书历劫残篇少,社稷成墟隐痛多(“诗、社”一唱)
以上两联分别出自日据时期的台湾钟手谢汝铨、傅锡祺[7]65,因日本殖民者对台湾人的镇压和对汉文化的压制,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情真意切,故而感人至深。

(三)情景交融
王夫之认为情景相互生发有三种情形——景生情、情生景和情景妙合无垠。现以诗钟为例,景生情者,如“东、垂”一唱:
东去江河滋感逝,垂凋花树最伤迟
上下联皆触目伤怀,故属于“景生情”。

情生景者,如“寒、微”一唱:
微虫沟洫犹争长,寒鸟江湖不乱群
此联作于新中国成立前福州地区刘和鼎、卢兴邦战争时期。上句即讽刺刘、卢争战。下句以寒鸟比喻志行高洁之士,属于“情生景”。

情景妙合无垠,最为神妙,如“回、答”四唱:
流水不回千里梦,故山空答一缄书
此联借流水、空山写感逝怀乡的深切之情,情与景交融一体。正如王夫之所说的“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

作诗觅句历来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是自然兴发,二是苦心经营。王夫之还认为:“含情而能达,会景而生心,体物而得神,则自有灵通之句,参化工之妙。若但于句求巧,则性情先为外荡,生意索然矣。”[4]32而皎然《诗议》则谓:“或曰:诗不要苦思,苦思则丧于天真。此甚不然。固须绎虑于险中,采奇于象外,状飞动之句,写冥奥之思……但贵成章以后,有其易貌,若不思而得也。”诗钟创作遵循前者还是后者?笔者赞同皎然观点。诗钟作句求新、巧、奇、警,“语不惊人死不休”,自然要苦思。前辈诗钟作手不乏奇警之句,皆非轻易可得。看似轻灵的笔调,却饱含苦心孤诣的深思。

二、意境论
以意境评诗古已有之,如明朱承爵《存余堂诗话》说:“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彻,出声音之外,乃得真味。”大力标举并深入探讨意境的是王国维,《人间词话》说:“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8]82意境一词发端于唐王昌龄的《诗格》,王昌龄将诗境分为物境、情境、意境。但其所指的意境是狭义的,与后来广义上的意境不同。意境论之“境”比情景论之“景”的容涵大得多。陈伯海《意象艺术与唐诗》中指出:“‘景’仅限于诗中物象,‘境’则包括‘物境’‘情境’‘意境’等不同的类别……‘意与境会’一说当比‘情景交融’有更大的包容性和可行性。”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指出,意境包括诗人之意境、诗作之意境、读者之意境,对意境作如下表述:“意境是诗人的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相互交融而形成的,足以使读者沉浸其中的想象世界。”[9]46作为诗钟鉴赏,侧重从诗作意境与读者意境两方面进行赏析。
用意境评诗钟首先要明确几个观点:

其一,学者对意境一词内涵的理解并不统一。例如“意境”与“境界”,有人认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人认为是同一概念的两种表述;有人认为是相近概念,后者是前者的补充。又如,“意境”作为诗歌的评价维度,是否具有统摄地位?黄志浩、陈平认为“诗歌理论的整个体系实际上都是围绕着意境的创造与接受来建构的”[10]93,意境论适合所有诗歌,其理论依据是王国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认为意境本身包含“意”与“境”。袁行霈则认为意境并非评价诗歌的唯一标准,因为有的诗用抽象概念写成,并无意境。之所以有不同的观点,是因为对意境内涵的理解不同。笔者无意于此类理论研究,但意境作为诗钟评价的理论工具,又必须廓清内涵,为我所用,故采取“择善而从,一以贯之”的策略。本文采用袁氏的意境论。

其二,意境虽非意与境的简单加和,但仍可从意与境两大要素加以分析。境生于“意象群”,对于仅有七言的诗钟单句,意象群是单薄的,能否产生意境?回答是肯定的,从大量诗钟佳句中可以得到印证。例如“远、行”六唱:
云树苍茫双鹭远,海天寥阔一舟行
此联的意象为云树、双鹭、海天、一舟,虽然意象密度较低,但却描绘出苍茫寥廓的画面,让双鹭、一舟在广阔的背景中逐渐远去,读者的心绪随着视线引向遥远虚无的天际,沉浸在清远虚静的氛围中。由此可见,即便七言单句,只要意象结构经营得好,也能产生意境。

其三,意境既然与意象群有关,那么抽象的说理诗就不存在意境。其次,意境的生发还与意象群的结构有关,有意象未必一定有意境。因此,意境并非评价诗钟的唯一标准。例如,“山、月”七唱:
吾道已行明此月,斯人虽死重如山
此诗难以用意境评价。

其四,意境是有风格与品质的。诗钟意境的风格完全可以借用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来分类。诗钟品质的高低与作者对意境的深化、拓展、创新有关,还与炼意(外显为炼字、炼句)有关。此外,因诗人的思想境界不同,使意境呈现个性化特征。例如,前辈诗钟高手林天遗,钟作构思奇警,诗味隽永,每有惊人之语,如:
明月已阑焉置我,青山在此敢言官(“阑、此”四唱)
掷我形骸还造化,借人池馆过黄昏(“形、池”三唱)

诗钟意境的高品质,大体可以概括为新、巧、奇、警。四者居其一,便可称善;四者兼备,可称神品。此例当推“天、我”五唱:
海到无涯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此联可视为诗钟(折枝诗)的代表作,亦是知名度最高的诗钟作品。除了作者传为陈宝琛、林则徐、沈葆桢(原作者实为甘少潭,见《雪鸿初集》)的原因之外,还因作品兼备新、巧、奇、警的优点。观海无涯本是寻常之景,却能引发“天”为岸之想,新巧而奇妙,或喻示这样的道理:能变通才能迎来新的前景。登山凌巅亦属常景,而以“我”为峰不仅新巧,更是奇警。其揭示的哲思是:经过不懈的努力,最终能超越高标,变仰视为俯视,使自己达到最高境界。此诗以气骨胜,充满豪迈、自信、憧憬之情。这种意境对读者而言是一种超越感。

读者的意境是一种感受,袁行霈对这种感受的分析颇有见地,他认为“这种感受,如果笼统地说,可以称之为沉浸感……” [9]43袁氏还将这种感受归纳为熟稔感、向往感、超越感。以下结合钟例加以说明:

熟稔感基于读者的审美经验,这种审美经验往往是模糊的。当诗句的意境与读者心中既有的图式相契合时,这种审美经验便被唤醒,从而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沉浸其中而得到快乐。如“海、山”一唱:
海棹无波恬客梦,山田一雨沸农歌
对于渔民和山农而言,上述画面是熟悉的,自然能引起共鸣。对大多数的读者而言,虽然没有亲历感受,但却能通过影视、绘画、摄影、歌曲、文学作品等形式,间接地认知这种情景,并不自觉地在心中预存相关图式,这是产生熟稔感的内因,诗句所营造的物境则是激发意境的外因。

关于向往感,袁行霈的解释是“一种混合着惊讶、希望与追求的感觉。一种新的生活,新的性格,对人生、宇宙的新的理解,忽然展现在眼前,既夺目又夺心,使人兴奋而愉快。” [9]44例如“山、日”六唱:
荒苔鹿迹寒山静,疏荻鱼标落日明
上联为隐幽山居之所见,下联为闲暇垂钓之景,这种静谧悠闲的林泉之乐,对于身处尘嚣的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令人向往的,意境便因读者的心迷神往而产生。

超越感,指人格或智性上超越而获得的喜悦感。诗人为读者开辟了一种境界,读者步入其中,心扉顿启,心中的苦恼、困惑、名利、怯懦便被抖落,因而超越故我,使自己变得更为纯净、智慧和自信。例如“山、日”六唱:
等依慈母青山在,逾失佳人白日过
此诗上句说青山犹如慈母,人死后葬于青山,浑如依偎在慈母的怀抱。不仅构思新巧,更在于体现对死亡的一种安抚和达观,充满着智性。与“掷我形骸还造化”句作比,均体现“源于自然、归于自然”的思想,“掷我”句显得放任、洒脱,“等依”句则显得安宁、恬适。这样的诗句能令读者精神得以超凡升华。

刘禹锡所谓“境生于象外”并非指境不借助象而自发生成,而是“境生于象而超乎象”(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这种“超乎象”除了诗钟创作采用意象的比喻、象征、暗示作用外,意象的独特结构激发读者的想象空间,产生难以言说的意蕴或情调,也是“超乎象”的。例如“山、橹”三唱:
不见山容连日雨,但闻橹响满溪烟
这两句既可以是独立的,也可以视为流水对。诗中营造出雨雾迷蒙,山不见容,溪不见岸,但闻橹响的朦胧景象。正因为烟雾氤氲,更易勾引读者对隐蔽景物的无限想象,而橹声顺溪而来又为读者的联想提供了线索。这些联想与想象既模糊又丰富,使诗充满意蕴,诗境笼罩着幽远朦胧的情调。

诗之意境有有、无、深、浅之别。意境借助意象营造而成,有意象才有意境。意象的选取和组构不同,是造成意境深浅的原因。对于钟句而言,怎样的诗境才富于意境呢?以下观点可供参考。

1.自然景观比人造景观、人事之景更能感受到意境。

2.就自然景观而言,清远、幽寂、朦胧之景更具意境之美。如“微、寒”一唱:
寒月芦花千百顷,微风桐子两三声
此诗写景清远、幽寂、自然,富有情调,意境优美。朦胧并非看不见,而是部分看得见。审美经验告诉我们,山水景观若带有云雾会显得更美,更有“诗情画意”,这就是意境美。为何云雾会增加美感?这是因为云雾的作用促使画面凸显形式美、含蓄美、变化美和质感美。其一,由于云雾的遮掩,使得清晰的图像变得模糊,许多山、树等景物被简化成剪影,使人们不再关注图像的内容细节,而不自觉地转向关注画面的构成,浓与淡、虚与实、起与伏、疏与密等要素的对比更加突显,形式美得到了强化,于是观者更易获得视觉形式美感。其二,雾的遮掩使本来一览无余的景物变得朦胧,增加了含蓄之美。朦胧的景物会增加神秘感,扩大观者的想象空间,使观赏者在“畅神”中作种种设想,生发出“象外之象”和“象外之意”,于是从“视觉美感”转为“心里美感”,形式上的简洁反而丰富了意蕴内涵。其三,在真实的情境中,由于变化无常的云雾能幻化出各种景象,促使观者对将要呈现的美景产生期待,对将要逝去的美景充满留恋,这就是变化之美。此外,云雾轻柔的视觉质感让人联想到棉花、轻纱的柔曼,进而产生亲和之感。这些美的综合形成了意境。

3.意境并非简单地理解为“情景交融”,而是诗境与意蕴的综合。诗境之外的意蕴越丰富,意境越深化。如“羽、痕”四唱:
邻家燕羽相新故,同巷苔痕有浅深
以“燕羽新故”更替而推知人事更新,废兴易主,感叹昨是今非。同巷之中有的门庭若市,有的门前冷落,苔痕也就深浅不同。借燕羽写人事更替,借苔痕写人情冷暖,笔曲意深。

4.生动、鲜明的意象及其组构和传神、凝练的炼字易于彰显意境美。如“莺、梦”六唱:
满衣花露听莺返,一榻梨云拥梦来
第一句写的其实是事象,但人物形象用笔绝少,仅“衣(湿衣)、返”二字而已,“花、露、莺”都是“象外”的吉光片羽。但这些意象组构成“满衣花露听莺返”后,却给人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并引起读者对“返”之前的“听莺”情景展开想象,意境油然而生。第二句,梨花如云,拥榻而来,形象何其鲜明!“拥”字生动传神。虽是一角镜头,未见全景,但如此优美的诗境不免催发读者对镜头以外的“象外之象”以及诗中人的梦境产生诸多联想,品味意境之美。
参考文献
[1]胡应麟.诗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65.
[2]袁枚.随园诗话[M].顾学颉,校点.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819.
[3]谢榛.四溟诗话(卷三)[M].当当网公版电子书:第10则,61则.
[4]王夫之.姜斋诗话[M].戴鸿森,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34,72,93,32.
[5]王国维.文学小言[M].当当网公版电子书,2017:第4则.
[6]阙勋吾,许凌云,张孝美,等,译注.古文观止[M].陈蒲清,校订.长沙:岳麓书社.1988:788-789.
[7]黄乃江.台湾诗钟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65.
[8]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11,82.
[9]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43,44,46.
[10]黄志浩,陈平.诗歌审美论[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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