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麓山人拙对·续对》李开先 卷之中

郁离子

卷之中

　　散　对

　　繁冗乘闲，花间频徙倚；
　　病衰在告，林下久徜徉。

　　风才春峭花才苞；
　　雪少冬寒麦换苗。

　　豪贵云烟过眼；
　　光阴霜雪盈颠。

　　安排舌底波涛，世事今如此；
　　翻覆手中云雨，人情不似前。

　　春事阑珊，今日一百五；
　　韶光荏苒，明年五十三。

　　上堂问寝今难又；
　　枕块居忧古已然。

　　一冬雨雪全无，花县今春逢末造；
　　三载风光易过，棘闱明日试初场。

　　一时一刻即同一世心，五十而慕虞舜吾尝见之矣；
　　三千三百莫重三年礼，四方大悦滕文有可观者焉。

　　国虚黠虏来侵，清宵传箭，攘外少良谋，梦中还说梦；
　　路涩穷民作梗，白书操戈，赈饥无奇策，愁上更添愁。

　　将望月穿星，益慎寅恭帝德；
　　逢元阴掩日，足知仁爱天心。

　　鸡埘在颓檐，兢兢报晓；
　　蛛网牵飞絮，恋恋留春。

　　弄假成真非隐士；
　　有名无实是班军。

　　村落愚民，霸粮对面为真盗；
　　江湖散吏，施药安心做假医。

　　鲜见繁花，难得风光应候；
　　不妆二麦，只缘雨雪愆期。

　　归鸦更带牛羊下；
　　吠犬因惊鹿豕游。

　　三日南风三日暖；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下入花门，传言鼓吹迎春急；
　　偶经柳巷，远听弦歌入暮繁。

　　诗成有客闲评，酒浮园菊凡三盏；
　　睡醒顽童走报，月过庭梧第二枝。

　　邻鸡喔喔啼残晓；
　　社燕飞飞搅暮春。

　　兄无弟少，目断秋风，楼外宾鸿因起叹；
　　母逝儿亡，耳闻夜雨，床前蟋蟀更添愁。

　　疑似乱麻纷莫解；
　　愁如落叶扫还生。

　　诗酒赓酬，去春如昨方才过；
　　杯盘收候，来岁今宵必再游。

　　往年吏牍劳形，两角乌纱华发短；
　　今日渔竿在手，一钩香饵钓丝长。

　　愁多因睡少；
　　交浅莫言深。

　　鉴戒须知，卜夏丧明因哭子；
　　忧愁妄想，刘晨有幸得逢仙。

　　作赋消愁，孤臣放逐声犹楚；
　　吟诗遣兴，二子摧伤调不唐。

　　两年庐舍漂摇，西郡穷民多远窜；
　　四望风尘澒洞，东山侠客且深藏。

　　巨寇乱惟居眼下；
　　闲人愁复上眉稍。

　　早在林泉天厚我；
　　久居寺院雨留人。

　　穷达心无改；
　　是非口不谈。

　　世态繁花兼热火；
　　道心枯木与寒灰。

　　十年未上平胡表；
　　两度虚为贺子诗。

　　一身急务惟生子；
　　满眼闲愁不可人。

　　自在田间无艳曲；
　　曾游塞上作饶歌。

　　海寇猖狂当碎骨；
　　山人僻远亦关心。

　　坐雨听鸣鸡，孤灯待旦增新慨；
　　冲风驰马，一剑横秋感旧游。

　　交游门下多羊仲；
　　衰病林间一马卿。

　　灯花频报喜；
　　萱草可忘忧。

　　景肃秋深，千林乔木先黄落；
　　蟾明夜半，一道飞泉绕翠微。

　　乐观土壁宜春胜；
　　不挂金门待晓图。

　　闲恼易增头上雪；
　　谤言直当耳边风。

　　心如翠柏凌寒节；
　　身似黄杨厄闰年。

　　常有乡人来乞药；
　　不烦里正苦催租。

　　追悔营家非上策；
　　不如闭户诵南华。

　　露草元为歌舞地；
　　霜华正是泬寥天。

　　治世良臣，《论语》未能赵普；
　　远乡老叟，《孝经》难倒温公。

　　蛙鼓喧阗能乐客；
　　萤灯闪烁解迎人。

　　早出莺呼燕请；
　　晚归鹤怨猿惊。

　　野寺淹留，只为主僧能好客；
　　山斋寂寞，时从羽士话长生。

　　山川好处多藏寺；
　　市井繁时起战场。

　　莫教树倒猢狲散；
　　常使花开蜂蝶忙。

　　鹿触遮花槛；
　　猿看炼药炉。

　　闻寄新书，无非诗客兼词客；
　　迭开古砚，不是书童定画童。

　　翻腾洪水骊龙怒；
　　点缀青山白鹭飞。

　　喜餐白社千头橘；
　　学种青门五色瓜。

　　牢擎陆地须鳌背；
　　界破青天是雁行。

　　得嗣方贻厥；
　　无兄难友于。

　　仰视玉绳低夜彩；
　　起听金笛送秋声。

　　新会当人日；
　　旧游半老年。

　　与谁斟酌山中酒；
　　独自推敲月下诗。

　　静测三垣较升沉于斗汉；
　　详观两戒分脉络于河山。

　　有兴欲为平子赋；
　　无才难拟长卿文。

　　啸歌四鼓银蟾上；
　　博剧三枝绛蜡残。

　　虽为故国渔樵侣；
　　只忆长安饮博徒。

　　夜游每厌晨鸡报；
　　秋赏俄闻朔雁回。

　　月馆传杯，映日珠帘围紫雾；
　　云湖放舸，照天蜡炬吐青烟。

　　遥观天外秋鸿，双飞双洒涕；
　　静听窗前夜雨，一点一声愁。

　　急棹归舟，鹤放山中有远客；
　　闲游古寺，龙降沼底是高僧。

　　官柳两行曾赴选；
　　农桑百岁且偷闲。

　　若谈官府真饶舌；
　　遍历村坊散郁怀。

　　山狸夜窃檐前鸽；
　　野鹭时嗛沼内鱼。

　　呼邻共酌连糟酒；
　　饷野惟携脱粟羹。

　　霜槐见日无留叶；
　　雨荻迎风有堕花。

　　业缘谢早辞官决；
　　花事收迟待客归。

　　樽前有妓从宾闹；
　　膝下无儿奈老何。

　　黄石略平生最熟；
　　黑山程到老难经。

　　病向名医求善药；
　　闲寻文士校亡书。

　　君子安贫，岁寒自是松操厉；
　　樵夫失望，冬暖谁知柴价廉。

　　人龙姓满三千界；
　　天马名高十二闲。

　　哀弦鸣锦瑟；
　　醉墨写乌丝。

　　补衮空惭袜线；
　　藏诗借用琴囊。

　　才名要比陈惊座；
　　谋略争如李左车。

　　日月双飞鸟；
　　功名一篆蜗。

　　决计一朝辞凤阙；
　　雄韬何日赞辕门。

　　下有良佐，上有明君，自古明良鲜遇；
　　外无旷夫，内无怨女，于今怨旷为多。

　　武烈文谟，方册俱存文武政；
　　圣经贤传，日星犹灿圣贤文。

　　民无恒产因无恒心，有因乃尔；
　　人有大才必有大用，不必皆然。

　　闾里居民，日中方食贫之故；
　　市廛丐者，雪后飞行寒所驱。

　　有裾不向王门曳；
　　杖策曾为帝里游。

　　远渚屯云色；
　　漏房闪月光。

　　喜有琪花妆盛景；
　　柰无金药制颓龄。

　　早酒连糟醒夙酒；
　　夏衣抽线补冬衣。

　　何须方朔为哀命；
　　可笑扬雄著反骚。

　　落笔成文，天马行空难著迹；
　　赋诗写怨，云鸿带雨有余音。

　　烨烨门阑协气满；
　　依依墟里炊烟高。

　　疏疏梅影含星曙；
　　淰淰泉声带雪寒。

　　好游那怕囊资少；
　　不饮从教酒价高。

　　陈情李密名身后；
　　献赋扬雄顾眼前。

　　悔开邺架闲邀客；
　　误把农书赠与人。

　　里老下乡鸡上树；
　　儿童进学鸟归笼。

　　园丁报道桑麻长；
　　田父欣收麰麦多。

　　人闲知日永；
　　雨少怨天高。

　　自励黔娄节；
　　休嫌仲蔚贫。

　　云向窗中入；
　　泉从座下流。

　　山深秋最早；
　　地僻夜偏长。

　　数时探节须通历；
　　谢雨祈晴有社条。

　　妻丧儿殇，偶同骚客哀时命；
　　男耕女织，不似诗人赋乱离。

　　亲情要比朋情厚；
　　诗债常同酒债多。

　　鸡声叫落庭梧月；
　　兔魄光摇陇树霜。

　　云雾东归，乌龙夭矫吞沧海；
　　雪霜下降，白鸟翩翻扬碧霄。

　　风偏愁处急；
　　月向别时圆。

　　那堪风淅沥；
　　不分月团圆。

　　金鸡啼彻红楼晓；
　　玉兔寒生碧树秋。

　　夜月比邻闻旅笛；
　　夕阳断港泊渔舡。

　　志同鸿鹄常千里；
　　心愿夔龙聚一堂。

　　怀友登楼，重遮望眼云千顷；
　　哭儿掩袂，欲断愁肠日九回。

　　赏月通宵喧鼓角；
　　阻风十日缆舟航。

　　西没东生，飞走红轮无辙迹；
　　外修内养，拨开玄窍有机关。

　　飘摇霜叶常依树；
　　轻薄风花不恋枝。

　　仕宦亨屯，百岁之间俱过客；
　　文章显晦，千秋而下必知吾。

　　开遍千花方是夏；
　　才飞一叶便知秋。

　　风帆竞渡斜阳外；
　　霜角吹来缺月边。

　　不用揲蓍占去就；
　　直须弹铗赋归来。

　　虚誉亦曾闻上国；
　　陋文愧不及西京。

　　风卷残云徒历乱；
　　烟笼缺月助凄凉。

　　诗书重托宁无托；
　　杯酒轻交岂善交。

　　风定露零凝晓泪；
　　月明云净辨秋毫。

　　月朔又颁新岁历；
　　冬残未枉故交书。

　　月出钩帘坐；
　　风高岸帻游。

　　雁飞不到处，人被利名牵，欲寄音书难借雁；
　　鸡唱睡浓时，吏催朝谒早，觉来梳洗侧听鸡。

　　霜树枝疏，三星常在户；
　　风窗纸破，孤月偶登床。

　　思亲不见影；
　　哭子复吞声。

　　能诗谢眺将焉用；
　　善啸孙登是所希。

　　矫矫人龙天下少；
　　哀哀旅雁月中单。

　　云净莲舟常载月；
　　雨多茶灶不飞烟。

　　一事无成，全凭末造时光好；
　　百年过半，有似中秋昼夜停。

　　霜荷无半叶；
　　风树有交枝。

　　秋季初旬，向晦洊雷犹振响；
　　望前一日，将明斜月始收光。

　　余辉留坠月；
　　逸响激颓波。

　　知味不须殽掩豆；
　　饮情那在酒盈觞。

　　念被三旬，可惜丁年年景远；
　　降子八月，生嫌卯日日干微。

　　饱须频缓带；
　　醉不柰飞觞。

　　风露方交秋未老；
　　星河已转夜将阑。

　　伫观满月临黄道；
　　更有群星拱紫微。

　　鲋居涸辙惟思水；
　　鸟在危巢愿息风。

　　历世为农，播谷生涯元有种；
　　十年游宦，飘蓬踪迹叹无根。

　　抹月披风，不用调羹之手；
　　栉风沐雨，堪宜衣褐之身。

　　大盗困邹藤，城上不闻飞一箭；
　　老僧等胡越，寺中兀自演三车。

　　若平草寇须都护；
　　先灭花当用鞑官。

　　哀哉子丧无多日；
　　甚矣吾衰已有年。

　　每惜分阴，日月无停咎；
　　常存一念，江河不断流。

　　高望销愁，峻岭摩天难得路；
　　远游览胜，长河接海叹无梁。

　　诗到淡中方有味；
　　人须短处去求长。

　　五城十二楼，要住仙人第宅；
　　六道百千劫，能超释氏轮回。

　　困泥淖而伏盐车，不道途中为走马；
　　翥撑犁而阶尺木，始知井底有潜龙。

　　洞开楼观邀明月；
　　遥望山川间白云。

　　梦且多愁醒又甚；
　　饥难加饭饱休论。

　　夜读兰膏残复续；
　　午餐菊酒罄还赊。

　　积愁推不去；
　　冗事应须难。

　　古剑光芒，贯斗牛而除水怪；
　　新诗烂熳，愁花鸟而走山灵。

　　开樽强饮真无兴；
　　出户俄回若有遗。

　　铁限当门，百年人做千年调；
　　泥鞋挂壁，十日春无一日晴。

　　两目频撑因望远，百尺楼边万里桥，倍增感慨；
　　寸心欲折为愁多，七弦琴罢千钟酒，难得消除。

　　白日苦相催，红颜难得再；
　　细尘行处有，绿鬓旧游稀。

　　吞吐风云惟古洞；
　　蔽亏日月有深林。

　　讴歌重有周郎顾；
　　游说休夸季子能。

　　解疑不用如天问；
　　讲学还须有日程。

　　簪花压帽蜂相趁；
　　曲木如弓鸟亦惊。

　　行行行未已；
　　望望望偏赊。

　　小雪初零，青山头半白；
　　双泉涌出，白石眼偏青。

　　帆影照穿千顷浪；
　　砧声催动一天霜。

　　日者春深，斑鸠唤到桑麻雨；
　　今而夏尽，白马骄嘶禾黍风

　　飘风忽送千山雨；
　　疾电惊闻百里雷。

　　习习风微云不散；
　　曈曈日上露方稀。

　　渔航未造空闲水；
　　农器难全必借邻。

　　春作秋收，长日宁无懒作者；
　　晚眠早起，通宵更有不眠人。

　　书积已过三十乘；
　　诗成约有百千篇。

　　日坠平楼才敛耀；
　　风高横笛远飞声。

　　座上名姬，舞腰风柳交相款；
　　堂中饮客，醉面霜花两斗红。

　　京国早辞，不得螭头挥彩笔；
　　围亭秋宴，闲观虫口吐青丝。

　　无计积薪熏社鼠；
　　有怀韬箭射天狼。

　　夜静焚香常拜斗；
　　更残杀鼓便鸣钟。

　　病作儿啼，眼暗检方频举烛；
　　夜阑人静，心忙乞药误敲门。

　　露滴花残，篱菊依然呈晚色；
　　霜飞叶脱，庭槐尚尔起秋声。

　　徐吕洪淤，岂知悬水三千仞；
　　邹滕盗起，不得安居百万家。

　　善善长而谗舌短；
　　劳劳息而道心生。

　　莫谓无知欺暗室；
　　常因不寐看明河。

　　官罢得闲，讴歌哑哑为词客；
　　母亡未葬，忧瘁累累作罪人。

　　霜凋败叶供厨灶；
　　风摆樛枝扫院墙。

　　山寺泉飞闻梵乐；
　　香台月上斗圆光。

　　久病秋连夏；
　　丛愁夜抵年。

　　寿至百龄如逝水；
　　功亏一蒉譬为山。

　　天边推出曈昽日；
　　地上旋消凛厉霜。

　　寇薄山西，难在大同门不守；
　　民逃境外，只因兖府水为灾。

　　指日寻真，三山历历游三月；
　　连年拜阙，九地遥遥望九天。

　　若爱高官，政府权门甘伏谒；
　　宁为狎客，歌台舞榭且闲游。

　　师李群凶凭凌归德府；
　　毛汪二寇窃据普陀山。

　　击磬始知金气肃；
　　授衣只为火星流。

　　但游超旷情偏畅；
　　稍涉拘羁志不舒。

　　销缴旅愁惟夜寝；
　　应酬人事又晨兴。

　　仰视天文，雷收虹不见；
　　俯穷地理，虫蛰虎方交。

　　传闻宁静方迎敌；
　　又报延安未解围。

　　圣主纳言，天开黄道；
　　皇储开读，日丽青宫。

　　风细香烟袅；
　　日寒井气升。

　　水激山根出；
　　云垂雨脚低。

　　惊起鱼龙，长江水滉三更月；
　　难栖燕雀，破屋茅飞八月风。

　　设席筵宾，残腊酒行三爵暖；
　　读书应举，蚤年座拥一毡寒。

　　孝子不登高，况逢忌日；
　　大夫慵作赋，虚负重阳。

　　九日连年不雨；
　　两朝过午犹风。

　　南风似北秋将老；
　　北斗斜南夜转长。

　　飞盖鸣驺，官大忧愁大；
　　执兵扛轿，庄多迎送多。

　　破帽不禁风，萧萧木落龙山瘦；
　　敝蓑犹耐雨，穰穰禾收鸡跖肥。

　　炼成丹药妨猿窃；
　　开败黄花免蝶忙。

　　掩书长闭目；
　　对酒暂开怀。

　　一点孤灯挑梦破；
　　数声残角唤愁回。

　　园有好花樽有酒；
　　案无谏草橐无钱。

　　酌酒赏中秋，闭户非嫌临榻月；
　　读书将半夜，掀帘怕有灭灯风。

　　雨急风潺，必交正午才天暖；
　　云愁日惨，未到严冬特地寒。

　　堆床方册常千卷；
　　悬榻围茅可二间。

　　与客相忘先上座；
　　怜子过刻在弹棋。

　　南村北疃，情厚交疏，花深草盛山无路；
　　西舍东邻，愁多睡少，雨骤狂风土筑墙。

　　月前燐火远；
　　山后猎原平。

　　岚绕壶觞，晨起造门山有脚；
　　风推户牖，夜来窥榻月无心。

　　凌兢马足多山路；
　　曲直蛇形是野田。

　　灼灼山花犹带叶；
　　青青陇麦已盘根。

　　山有仙踪须敬访；
　　路经祖兆倍含凄。

　　风息山弥望；
　　月升路不迷。

　　清肃天高，秋山寂静；
　　黄昏月出，夜壑分明。

　　天宇澄清，再赋悲秋之赋；
　　月台昏黑，重愁静夜之愁。

　　久逐劳尘摧客鬓；
　　尽赏世味淡人心。

　　过后寻思，始知乌帽为愁帽；
　　从前莽憨，幸免华阶作祸阶。

　　稽滞瑶函，休将音信凭鸿雁；
　　沉埋宝剑，难掩精光射斗牛。

　　牛羊得饱生刍茂；
　　鸡犬皆灵大药成。

　　阶下穿渠防骤雨；
　　山颠起榭碍行云。

　　风狂窗外鸡声小；
　　雨久墙头蜗篆长。

　　蒙密荒榛多有刺；
　　槎枒老树半无枝。

　　月坠孤光庭树暗；
　　云生五色海波明。

　　远岫如螺，千山月映千山雪；
　　澄江似练，万里云收万里天。

　　檀板迎风歌丽曲；
　　古碑积雨剥雄文。

　　月挂松梢横素影；
　　泉经石隙泻寒流。

　　狡童斗草偏能胜；
　　嘉客看花不厌烦。

　　富室园花浓似染；
　　贫民家业少于车。

　　不邀自至惟明月；
　　一去难留是素波。

　　对门吕祖曾游处；
　　隔壁麻姑屡降坛。

　　孳牧由人，奴仆必须调厩马；
　　生成仗主，儿童不许打巢乌。

　　宴游侑酒编新曲；
　　祭祀登歌奏古诗。

　　萤飞原腐草；
　　虫堕络游丝。

　　柏挺旧枝当客舍；
　　竹抽新笋过邻居。

　　几番赊酒旗亭下；
　　两度赢棋药肆中。

　　烟柳锁长亭，奔走可怜名利客；
　　雨苔侵断碣，摩挲时有牧樵儿。

　　松桧拳联，屡坐梵王三宝地；
　　竹梧爽豁，耽游兜率一层天。

　　废寺倩谁驱鹿豕；
　　荒坟无主聚牛羊。

　　罚依金谷酒；
　　渴饮玉川茶。

　　虽能死汞难寻药；
　　只恐调羹俗了梅。

　　疑虑休存，杯中误认为蛇影；
　　欢娱未已，弦上如常作凤声。

　　天边过雁愁成阵；
　　月下啼猿恨失群。

　　月中带影，三人举杯，兴尽樽前酒；
　　天下知名，数友摇笔，诗分席上题。

　　打场饥鸟联翩下；
　　撒网游鱼泼刺鸣。

　　怀人隳老泪；
　　对客问衰容。

　　畅怀对月琴三弄；
　　得道飞空剑一双。

　　万里关山悲牧笛；
　　一江风浪缆渔舟。

　　趁树蟾声催暑去；
　　横空雁影带秋来。

　　不羡资财齐北斗；
　　要将声闻播南天。

　　苦恋明时居任久；
　　羞归故里乞休迟。

　　愁压眉山重；
　　事闲足迹稀。

　　在朝拂破归山袖；
　　避地须撑泛海舡。

　　寿欲后天而老；
　　功须如月之恒。

　　秉烛观棋熬病眼；
　　敲水煮茗润诗肠。

　　拘溺阴阳，千寻海底捞明月；
　　推谈命运，万刃山头去捉风。

　　源洁流清，帅正而为民之正；
　　风行草偃，罔中而惟尔之中。

　　木落山应瘦；
　　舟行岸自移。

　　龙潭窅窅深无底；
　　鹫岭高高直插天。

　　雀穿松子落；
　　雁逼菊花开。

　　徂年真逝水；
　　晴日好游山。

　　蒸云袅雾长松树；
　　洗雨梳风嫩柳条。

　　云月初离，似月行而云住；
　　风霜俱厉，必风息而霜飞。

　　绝地天通，通天地人为少；
　　迅雷风烈，烈风雷雨弗迷。

　　天仍欲雨云雷驶；
　　露未为霜风日佳。

　　丽日舒迟，喜布勾芒之令；
　　景星灿烂，祥占象纬之书。

　　二梦双岐，可是农人之福；
　　一花五叶，休听释氏之诬。

　　才高须有养；
　　志大恐无为。

　　腾声誉于河东，薛君比凤；
　　妙方辞于柱下，老子犹龙。

　　若果勤劳安百姓；
　　方能谈笑解重围。

　　绥护元戎须有将；
　　赞承庙略不无人。

　　疾走尚同中岁健；
　　高歌不似少时狂。

　　瑞霭千层围洞府；
　　红尘万丈隔蓬莱。

　　呼童问道花无恙；
　　与客协观柳欲眠。

　　一行征雁传寒信；
　　万点归鸦噪夕阳。

　　休嫌惊夜犬；
　　思补失晨鸡。

　　破鞯不称青丝鞚；
　　劣骑须何白玉鞭。

　　元夕辉煌，万点灯光无遁照；
　　朔朝郁馥，三枝香灺有余烟。

　　初垦芝田生白玉；
　　未乾泥灶养丹砂。

　　养弟子以万种，式国人以及大夫，时子因陈子；
　　无求备于一人，隆大臣而念亲旧，周公谓鲁公。

　　隘第大如舟，矮楼高出屋；
　　小山平对户，幽径曲通桥。

　　斑白老儒虽不偶；
　　青华公子莫轻嘲。

　　青阳又见铜浑转；
　　淑气能将玉律调。

　　正午深山才见日；
　　暮春幽谷未溶冰。

　　愁里诗词翻得意；
　　病余药铒始收功。

　　陋巷多藏扳桂客；
　　深闺必有惜花人。

　　晚麦雨频终不实；
　　好花风定也闻香。

　　靡草先生难历夏；
　　病桃晚放不争春。

　　禾旱难苏，夜雨下须还再下；
　　树枯怎茂，春风来似不曾来。

　　洞柏无霜难见节；
　　庭筠穿石亦虚心。

　　胜境须游休放过；
　　良辰不乐再难来。

　　闲地老莱，西伯善行养老政；
　　颠崖孤竹，程婴曾说立孤难。

　　但有酒樽同食垒；
　　便游道院与禅堂。

　　可代贫民三亩赋；
　　只消贾客一篝灯。

　　柏桧珑璁舒雨干；
　　亭台缥缈隔烟萝。

　　水缓游鱼常作队；
　　风狂过雁不成行。

　　床窄懒翻身，全凭凳补；
　　鼎偏因折脚，急用砖支。

　　率尔连登高阁上；
　　嫣然一笑大江边。

　　明窗过目书三卷；
　　暖榻周身被一床。

　　小笋蜂腰雏鹤膝；
　　古松龟甲老龙鳞。

　　谷深稀见日；
　　山静远闻泉。

　　操刀代割非吾事；
　　捏佛峣杳方世情。

　　怪迹幽踪，干宝搜求尽；
　　洪文大册，陈琳奏记工。

　　陪祀趋朝，疾走马蹄纷似杵；
　　赶斋赴会，斜骑牛背稳如墙。

　　管仓居近四隅头，一第仅空旋马；
　　归里路逢三岔口，多岐自是亡羊。

　　打猎无心，犬摘金铃休惧兔；
　　慢游释兴，马虽玉辔不如驴。

　　与客狂歌，不免邻翁笑；
　　携童缓步，强如驿吏迎。

　　望洋错认水；
　　猛气欲移山。

　　尝闻楼号摘星，奚必伯夷所筑；
　　可恨堂名偃月，不殊盗跖之居。

　　矫八翼于云衢，小人寡福；
　　潜九鳞于月渚，君子知机。

　　骄奢池馆裁红药；
　　隐逸门墙锁绿杨。

　　周流孔席何曾暖；
　　久立程门不畏寒。

　　蚁聚蜂屯，日方中而市盛；
　　鸡鸣狗盗，天未曙而关开。

　　飞雹敲窗，惊雷破柱，疾电旋梁，恶少遭之错愕；
　　飘风覆瓦，骤雨倾墙，骄云拥户，善人处以安闲。

　　观于海者难为水；
　　惟有樵夫可语山。

　　再入寺中因避雨；
　　旧题壁上已生尘。

　　鸡肥仓正满；
　　蟹壮酒新篘。

　　黄州作守何为者；
　　赤壁鏖兵亦枉然。

　　柳边把盏情偏洽；
　　松下安床梦亦清。

　　金盘盛白露；
　　玉杵捣玄霜。

　　困歌菊枕醒凭几；
　　饥啜松花渴饮泉。

　　莫谓赤心新友好；
　　不如白发故交长。

　　射利贪夫，手放皮钱随日长；
　　惯赊饮客，面烘薄酒见风消。

　　蒙教须严，古说棒头生孝子；
　　色情太重，今休灯下看佳人。

　　梅帐安眠，一尘不到；
　　蒲团嗒坐，万境咸空。

　　志少风云，不将雨笠轻离首；
　　食多烟火，赖有霜梨冷渗肠。

　　习静窗，闲永日；
　　避喧门，掩残霞。

　　御虏全凭纠纠雄夫双宝剑；
　　生儿不必盈盈仙子六铢衣。

　　文名无用碑休打；
　　心地须明镜早磨。

　　沙暖双鸳睡；
　　天寒独鹤飞。

　　已消烟雨江天恨；
　　休惹风花雪月愁。

　　咀嚼菜根真有味；
　　贪饕鼎足愧无功。

　　俗子何愚，拾残经而谈佛室；
　　浅夫不量，操布鼓而过雷门。

　　章台柳絮情偏荡；
　　纸帐梅花睡正甜。

　　热场角逐终无益；
　　冷地栖迟夙有缘。

　　内廷画策能怀远；
　　北狄投戈免犯边。

　　雪消顿觉梅花瘦；
　　雨足争食苋菜肥。

　　相伴愁人，一盏残灯明又灭；
　　不眠病客，半床薄被卷还舒。

　　寺废独存宝塔；
　　台空时聚金沙。

　　与客穿杯，量狭红先主面；
　　因妻照镜，愁多白了人头。

　　舞女紧旋回素雪；
　　歌童揭调遏行云。

　　霜叶飘堆砌；
　　风花乱扑帘。

　　灯烬难舒衣带结；
　　花浓偏压帽檐低。

　　莺舌偶从歌扇转；
　　蛛丝疑是舞衣轻。

　　不遇飘飘东蹈海；
　　无劳咄咄左书空。

　　风散投林宿鸟；
　　云遮隔渡牵牛。

　　老朋旧友交相疑；
　　少妇新郎意不如。

　　罢钓白鱼上市；
　　辍耕黄犊归林。

　　向天赊得冰蟾出；
　　坐地勤将绿蚁斟。

　　漏风破扇经三夏；
　　带雨疏钟闹五更。

　　高唱大堤频击节；
　　相逢狭路且回车。

　　拔木扬沙，漫道狂风难过午；
　　排山倒海，谁云骤雨不终朝。

　　游览情酣，倏过鸦林三五处；
　　跻攀力倦，翻愁蛇径百千盘。

　　为人稜角非中道；
　　与世聱牙落下风。

　　霜后叶遭风，纷纷似雪；
　　雨余花映日，灿灿犹霞。

　　越调当筵翻旧谱；
　　秦筝促柱发新声。

　　窗外云遮飞雁影；
　　檐前雷响聚蚊声。

　　毁誉人言纷以定；
　　盛衰物理固其常。

　　笑声曾逐歌声远；
　　旧恨才消新恨多。

　　水秀山明锦簌簌；
　　天清地旷浩茫茫。

　　既望共欣卿月满；
　　近年更觉客星明。

　　琴师善抚龟山操；
　　丹客争传神水经。

　　曾饷边城，羌笛一声胡虏啸；
　　远游汉水，洞箫数阕楚人歌。

　　若除烦恼无过酒；
　　惟有清闲最值钱。

　　尝拥敝貂穿细柳；
　　更骑骄马出长楸。

　　苦恋明时，朝退垂绅多士后；
　　滥居选部，廷推簪笔九卿前。

　　梅轩淡月疏秋影；
　　茅店微风散早烟。

　　彩凤飞鸣，嘹亮琴声来别院；
　　乌龙倒挂，淋漓墨迹醉题墙。

　　有酒千钟醉不休，涸鱼得水；
　　积书万卷何曾读，老鼠搬姜。

　　雁不传书，只为晨霜报信；
　　虹非献瑞，翻将暮雨收声。

　　三更有月辉重晕；
　　万里无云混太清。

　　有时搁笔诗无兴；
　　到处开樽酒有缘。

　　正当云淡风轻日；
　　又是金生水旺时。

　　不听苦口良言，甚有惭于孟子；
　　惟是甘心远遁，不复梦见周公。

　　好将警句填诗卷；
　　莫为浮名废酒卮。

　　无子多愁，懒上三层画阁；
　　救人一难，胜修七级浮图。

　　闷对半轮千里月；
　　胡编百咏一江风。

　　《诅楚文》巫咸能照鉴；
　　《过秦论》贾谊岂轻狂。

　　雁断三秋以尽；
　　虹藏十月之交。

　　日破曙烟难破恨；
　　风消残暑不消愁。

　　寺中欲倒蒙尘佛；
　　路上犹来乞福人。

　　独立苍松能傲雪；
　　先零病叶不因霜。

　　雪月有诗堪入画；
　　江河不浪可通舟。

　　处事错时因少算；
　　得人嫌处为多言。

　　堂不张灯宵有月；
　　门长却帚昼无尘。

　　山前云雾窗中出；
　　天上星河水底沉。

　　不风冬日淡；
　　将雪暮云黄。

　　律己无愆，一介于人不取也；
　　为农有获，万钟于我何加焉。

　　晓雾笼山山戴笠；
　　朔风蹙水水生鳞。

　　皓皓一轮山月小；
　　茫茫万顷水云宽。

　　有雨不滋偏爱菊；
　　无风亦落倒垂莲。

　　寒暄不改冬青树；
　　朝暮相殊夜合花。

　　止飘一叶秋梧老；
　　尚带残英晚菊香。

　　要使文章藏石室；
　　不将名姓挂金闺。

　　传报榆林，多掠牛羊归丑虏；
　　怕游柏寺，不将车马恼闲僧。

　　谱本徐门，龙归洞府；
　　弦鸣征调，雁过衡阳。

　　僻性难留宿卫；
　　闲情只可林泉。

　　枫岭犹衔日；
　　莲塘欲合冰。

　　果熟因多自落；
　　瓜生解渴须剖。

　　凛冽风来透骨；
　　徘徊月出当心。

　　几盏菊花醪，可代园丁晚膳；
　　一炉松叶火，又添家众冬衣。

　　忽见寒梅放；
　　回思春草长。

　　樵子储薪，可给三冬之用；
　　嘉宾对榻，平分一日之光。

　　莫把秦娥为路柳；
　　常同楚客赋江篱。

　　阶下群花纷紫翠；
　　山头高树接青苍。

　　吠犬三头司夜警；
　　此君万个伴冬吟。

　　旁及无辜堪切齿；
　　中伤善类可寒心。

　　梅花未落休吹笛；
　　雪叶初飘即咏诗。

　　函章曾献阙；
　　解绶早还乡。

　　重归近境关山道；
　　即欲移家沧海滨。

　　夹砌残花尽；
　　盈庭落叶深。

　　处事无机事；
　　随缘结善缘。

　　水际闲行，喜见渔家啸傲；
　　山中久住，不知人世兴衰。

　　寂静闻天籁；
　　藏修吸月华。

　　龙剑谁能占斗气；
　　虎钤不但辨星文。

　　饮牛临月渚；
　　跨蹇度虹桥。

　　洞里月临增翠碧；
　　窗前云散湛虚明。

　　聚集高宾游月馆；
　　追陪文士蹑云衢。

　　鸡唱东方白；
　　龙潜北海清。

　　两日饮乾三石酒；
　　一冬读彻五车书。

　　骂座难驱贪酒客；
　　击门猜是借书人。

　　漏尽银河浅淡；
　　更深珠斗斓斒。

　　云合天花千片落；
　　露浓月桂一枝香。

　　老年休唱当年曲；
　　今日重删昨日诗。

　　书册尘蒙心懒读；
　　笙簧鼎沸耳愁闻。

　　冬前旬日桑犹叶；
　　闰后重阳菊未花。

　　就中也有虬髯客；
　　世上无多鹤发翁。

　　水月夜来可掬；
　　山岚秋尽方消。

　　在朝不肯交中贵；
　　遁野长应作处臣。

　　刚方触物投闲早；
　　愁病迎医得效迟。

　　月暗花无影；
　　山幽水有声。

　　难得驱愁千日酒；
　　怕闻破梦五更钟。

　　手内原无宝钞；
　　鬓边间有银丝。

　　堂中香雾满；
　　檐际彩云留。

　　歌咏归诗社；
　　沉酣卧醉乡。

　　细思勤苦青云客；
　　岂若栖迟绿野人。

　　诗客因穷诗更妙；
　　酒朋阑醉酒偏亲。

　　采莲未久池冰结；
　　赏菊重来园景非。

　　任人当面或呼马；
　　且自藏身不作牲。

　　骚客风魔，带醉胡题兼乱道；
　　达人事业，无边高卧与闲游。

　　雨久绿杨蘸水；
　　风狂红药翻阶。

　　也曾饮马长城窟；
　　不复鸣驺大市街。

　　魏文《塘上行》非今俗调；
　　梁武《江南弄》太古遗音。

　　莫将隐者操；
　　弹与达官听。

　　不防常是山林主；
　　遮莫权为湖海宾。

　　久别不通姓；
　　相看知是谁。

　　栖息已超人境外；
　　送迎不出客厅前。

　　满路芊芊，春雨足时生细草；
　　沿堤袅袅，晓烟多处是垂杨。

　　悲甚翻无泪；
　　债多却不愁。

　　调歌须促席；
　　按舞且停杯。

　　静坐参禅多自悟；
　　远游得句向谁夸。

　　朝著连年勤选将；
　　边陲何日可擒王。

　　炎凉世态常千态；
　　劳逸人身惟一身。

　　长得太平为处士；
　　胜如烜赫位通侯。

　　堪哂戕身还献玉；
　　由来谗口可销金。

　　山色朝排闼；
　　涛声夜撼床。

　　以酒浇愁难得醉；
　　无奇可问反蒙嘲。

　　既然逢末路；
　　不必问前程。

　　渐觉行年居客右；
　　有时浪迹遍人间。

　　半生行好运；
　　三考际昌辰。

　　愁生如有种；
　　毁至本无端。

　　巡更鸣夜柝；
　　向晦急秋砧。

　　但能倾鲁酒；
　　奚必吊湘累。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君子务本，本立道生。

　　无事支颐看暮雪；
　　有时晞发向朝阳。

　　山居苦渴思朝汲；
　　水耨含饥待晚春。

　　珠履不如蜡屐；
　　绣墩难比蒲团。

　　万贯收书，装束须千贯；
　　百金买剑，饰磨又十金。

　　参较光阴，去日若长来日短；
　　筹思仕否，今年为是昨年非。

　　不能由象识心穷义理；
　　安用撑肠拄腹富诗书。

　　既叨重望，又做高官，古来几个扬州鹤；
　　不喜远游，且无近客，世上偏多醯瓮鸡。

　　掩耳恶闻蝇止棘；
　　凝眸喜见鹊穿枝。

　　挥戈不把骄胡走；
　　按剑空贻壮士羞。

　　爱花遍设笆篱护；
　　分果权将斗笠擎。

　　鹊喧游客至；
　　蚕老小姑忙。

　　听法留禅榻；
　　参玄着道衣。

　　寺迩诗僧来自数；
　　桥危行旅过应稀。

　　夜织残机声轧轧；
　　晨炊破甑气蒸蒸。

　　着棋聊遣兴；
　　中酒暂忘忧。

　　寻梅不效袁安卧；
　　采菊欣同陶令闲。

　　约日登山，久雨未晴先借马；
　　有时钓水，微风煽暖集游鱼。

　　莫便相轻耕钓者；
　　安知不是隐沦贤。

　　残菊纷寒蝶；
　　疏槐啅暮禽。

　　黑云向北双龙立；
　　皎月沉西独鹤归。

　　风香不散攀仙桂；
　　月影难临翳女萝。

　　焙茗香闻别院；
　　浇花水溢旁畦。

　　算多棋必胜；
　　愁极酒难降。

　　要采山花随舞蝶；
　　远收野蜜趁游蜂。

　　雨水已添池水满；
　　云山更比雪山奇。

　　一生不蓄干时策；
　　二季长为赛社文。

　　小园刺眼惟黄菊；
　　古墓伤心有白杨。

　　难得好诗题景物；
　　惟将行乐副年华。

　　对客挥毫狂兴发；
　　携童跨蹇远游回。

　　追随道友长为客；
　　触忤权臣早罢官。

　　云拖雨脚风雷迅；
　　月到天心星宿稀。

　　提壶临月峤；
　　挂席犯云涛。

　　博物方能穷物理；
　　逃人非不近人情。

　　远利何尝稽债簿；
　　埋名久不阅除书。

　　身羁千里外；
　　心在万山中。

　　病渴连年交茗客；
　　探玄逐夜礼茅君。

　　驻月流星，几点渔灯惊宿鹭；
　　穿云裂石，一声牧笛乱飞鸦。

　　长歌能当哭；
　　强饮不成欢。

　　看山雨后仍前秀；
　　玩月江中分外明。

　　采芑采莲兼采药；
　　栽桑栽枣胜栽花。

　　笔底文高休成鹦鹉赋；
　　瓮中酒熟免典鹔鹴裘。

　　远岫出云兼吐月；
　　虚窗袅雾更含风。

　　胡语兜离，笛中吹出《凉州曲》；
　　羽声慷慨，筑内翻为《易水歌》。

　　高陵曾是谷；
　　萧寺鞠为田。

　　力哀难释杖；
　　兴至尚捶丸。

　　朝报僻乡鲜见；
　　夕烽何处传来。

　　秋水似油花似锦；
　　晚山如黛草如茵。

　　宝剑有雌雄，暂离复合；
　　铜钱分子母，使去还来。

　　万事心慵，只因心似割；
　　半生泪少，从此泪如倾。

　　水逝几时回，只因大海偏能纳；
　　春归何处去，试问东风亦不知。

　　不雨自生惟宿草；
　　无风亦舞是狂花。

　　自逐犁牛耕近地；
　　不鞭羸马走长途。

　　朦朦月没须防盗；
　　猎猎风来吹倒人。

　　诗成客去追难及；
　　简被人催语未工。

　　对景逢辰，要在人生行乐尔；
　　阻风苦雨，谁怜客子益凄其。

　　皴手调琴懒；
　　衰容对镜羞。

　　鹿踪尚湿溪相近；
　　蝉翼难乾雨太频。

　　终日敲棋，高手尚然饶一马；
　　前年判袂，知心不见惠双鱼。

　　始信空门惟妙悟；
　　暂游萧寺解凡劳。

　　买地日多，自笑升成都掌管；
　　去天年远，谁云复念旧铨衡。

　　寺近不时僧击户；
　　林深长日鸟窥帘。

　　昼夜奔驰，泉源从地涌；
　　春秋代谢，斗柄拨天回。

　　天高春雨少；
　　风定暮云多。

　　凿落注春醪，嘉宾齐祝寿；
　　雕胡余晚饭，顽仆亦沾恩。

　　霜重山如瘦；
　　风轻云似痴。

　　湿热难晴，两月今朝才见日；
　　久阴易雨，片云少顷即漫天。

　　人情有似秋云薄；
　　酒兴无如社日浓。

　　夜雨偏教田父喜；
　　秋风又动塞臣愁。

　　久用知牛性；
　　因呼得鸟名。

　　雨后清风，松竹满园声滴沥；
　　霜前白露，蒹葭夹岸色苍茫。

　　渔村依柳岸；
　　僧舍隔松林。

　　色美能迷，断欲全凭三尺剑；
　　调高寡和，知音独有七弦琴。

　　追思客寓难眠，鸡唱五更才落月；
　　兼恨亲闱久离，马行千里只瞻云。

　　决归不卜床头《易》；
　　无病休忘《枕上方》。

　　处喜甑中常有粟；
　　不愁门外可张罗。

　　一帘夜月撩诗思；
　　万里秋风感壮怀。

　　秋雁排空鹰搅散；
　　昏鸦满树鹤难栖。

　　今夜鸡鸣落月前，不惊稳睡；
　　昔年马走飞尘里，曾赴严程。

　　雨多墙倚木；
　　风急塔摇铃。

　　雨雪凄迷，宦邸孤身归恨晚；
　　风霜惨烈，客途两鬓飒惊秋。

　　错过黄鸡社；
　　贪看白鹭洲。

　　闲由势利轻，入皆自得；
　　毁为声名重，贵在知稀。

　　披阅多年，案上丹书三换壳；
　　寂寥竟日，樽前绿酒一开怀。

　　《中麓山人拙对》后序

　　士君子通籍金闺，垂绅玉阙，凡有诗作，多仿唐贤，或应制，或早朝，金玉宫殿色象之词，无不概括成章。乃至遗荣物外，投老丘中，骤尔不能为隐逸之音。已而读陶孟有得，所言始与遇合。予之于对亦若诗然，初犹蹇涩，以出京无几，尚循故步；久之与世相忘，吐辞稍顺。隐逸对语积百成千，分为二卷，名以《中麓山人拙对》。巧非不欲，才力限之也。诗有长篇，意犹不尽；对则取足于两言之间，亦云难矣。夫在朝言朝，在野言野，同一雁也。嗈嗈而春，唳唳而秋，予惟随所遇而鸣其盛耳，敢以对而拟诗哉！

　　嘉靖癸丑冬至日中麓李开先书

　　[笺]作于嘉靖三十二年（1553）冬。是年李开先将其写作的对联编成付刻。

　　中麓李隐君居常作对，俱太平之乐、旷达之言。自老堂辞世，爱子连殇，面少光泽之色，对多愁叹之声。起自嘉靖癸卯，止于癸丑，得对共一千联。予尝就而录之，归藏箧笥，恐久而散逸，因谋诸梓以广其传。或资之以作表判，或揭之以辉门庭。不独教童子以能知声律，亦可使儒生触类乎诗文。他刻书者或不切于日用，此则非其比也。观者料必于予言而是之。校正，予与清渠霍潭、孔村黄元吉、龙塘李唫、少庵弭子方；书者，刘廷儒；助工，甯守家、杨一元；董工，则名金，名国珍，二张氏子云。

　　嘉靖三十四年岁在乙卯六月念又六日胡川李思禄顿首谨跋

　　[笺]此跋当写于是书成之际。李思禄，号胡川。章丘人。为李开先门客，能文，《闲居集》之二有诗《寒食南庄宴李九河马南冶魏东皋李胡川黄孔村李龙塘胡胡山诸客作》，跋文中黄元吉、李唫均在内。

　　二磨原自上下相对，昏夜离之，必须摩擦许时，然后相合。惟注意于脐，脐正而入之无难，合之甚速矣。中麓作对，盖有正脐简要之法，不但才敏学博而已。不然，岂能致多？若是使其能多，又岂得精绝若是哉！西墅逯希闵近刊诗成，复谋于予刊此。其弟继先、内弟张波恐中麓兄不欲也。逯则以为百诗千对，皆世所绝无者，刊而布焉自是不可已之事，不可无之作也，安问其欲不欲耶！

　　鹤泉高明跋

　　[笺]“逯希闵近刊诗成”，诗即《田间四时行乐诗》一百首，逯希闵主持刊刻并题跋。时在嘉靖三十三年岁末。详该诗笺。高明，章丘人，李开先返乡后颇相往还，主刻《拙对》。

　　夫文体殊而理致同，诗言殊而精妙同。对虽非文非诗，而理致精妙卒归于同而已。中麓一时而文数篇，一韵而诗百首，十年而对千联，人谓其学力所致。然观其理繁应剧，送迎谈奕，不少暇而清兴愈勃，敛用世之大才而为忘世之至乐，以为专于学力及徒工诗文与对者，其亦浅之乎知中麓者欤？

　　柏岩张克恭跋

　　[笺]作跋者为李开先同年举人，官浙江台州通判，章丘人，《闲居集》之二有诗《谢少溪园与张柏岩夏黉山共四年赏牡丹分韵赋诗予得“看”字。

　　中麓对二卷，浅易而远，清新而老，雄浑而峭，的当而奇，险怪而畅。每据其上句，或藏其下句，或一时忘记，与众友各足成之。及出原稿，始知念不能到，高不可及。杨东江谓：“读是对如读《水浒传》，至下回分解处，惟恐终也。”不亦知味之言，独得之见耶！

　　太岩马晖跋

　　[笺]跋文中引杨东江语亟可注意。东江，名选。章丘人。嘉靖二十三年甲辰科进士，与李开先交善，历任至右副都御史总督苏辽、保定，兵部右侍郎，四十二年（一五六三）以北虏入寇论死。

　　对以拙名，非真拙也，乃自谦也，又以恶世之以巧自炫者也。近世坊间所刻对句不下数十种，往往皆以“巧名”，彼岂不自知其弗巧耶？然而必以“巧”名者，欲其易售耳。中麓李子近亦有对句千联，而邑人亲厚者刊焉，实则精巧之尤者也。顾乃自题其卷四“拙对”，是不与世人大相反哉？于戏！余于此可见中麓之心矣。《老子》云：“大巧若拙。”杜子云：“用拙存吾道。”欧阳子自表云：“时多喜新巧，而臣惟守拙。”然则中麓之以“拙”名对者，其亦三子之意欤？若徒谓其以对句与人争巧拙，恐非中麓之意也。余故赘数言于末简，以为知者道焉。

　　泰峰陈德安跋

　　[笺]作跋者为李开先同乡文人，嘉靖四年乙酉科举人，尝任乐亭知县，罢仕后两人交游颇多，《闲居集》中有《同陈泰峰游道院》、《春雪袁西野张柏岩陈泰峰夜访》诗可证。

　　《易》有联玉，《春秋》有类对，赋又有《群书类句》、《五经类语》，是经学且有资于对句矣，况乎其他哉！中麓对至千余，不但自幼所长，亦犹饔飨之切于朝夕，裘葛之切于冬夏，日用而日见珍尔。述庵刘丕绪尝同予问于中麓，中麓自言：“对诚切于日用，吾对非饔飨、裘葛比也。”予二人辞出，语诸途，曰：“中麓每事不苟，出言必谦，生平大率类此。”因笔之于书，以殿诸君之佳跋云。

　　东山袁学诗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