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清官、名士的廉洁对联（山西 张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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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廉政对联进党校】2016年12月13日 晚，联都网站副站长、山西吕梁临县张兴贵在吕梁市委党校，为全市“第一届市管县处级干部进修班”做了题为《古代清官、名士的廉洁对联》的讲座，详细解读了20副古代官署对联和书房对联，参与研修班的各县市的副书记、副县长、组织部副部长、纪检委副书记以及其他楹联爱好者共120余人听了讲座，吕梁市文联、吕梁市楹联学会领导也全程听取了本次讲座。这次讲座在当地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一些当地媒体都做了相关的报道，为了让大家做更进一步的了解，联都特重磅推出这次讲座的文字版，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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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清官、名士的廉洁对联


作者：张兴贵



     对联是中国独有的一种文学体裁，其文化源泉是中国古代的桃符文化，五代后蜀皇帝孟昶于公元964年，第一次将两行文字题于桃符上，被认定为中国的第一副春联，对联由此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体裁。唐宋以来，文人雅士们将对联的运用范围扩大到喜庆祝贺、哀挽悼念、互相题赠、名胜古迹等数多领域，对联与中国人的日常生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2005年，国务院将对联习俗列入第一批非物质文化习俗名录。



     古代的官员和名士们，在官署里和自己的书房，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对联，这些对联体现着浓郁的廉洁、廉政思想和淡泊，清静的情怀，即便是今天读来，依然具有积极的思想性和高雅的欣赏性。下面，我们分两部分略作介绍：



一、古代官署联



宋代以来，随着对联的普及，许多有才学的官员们，开始在官署里面悬挂对联，表达政愿。据考证，南宋末年将领，湖北武穴人余介出任四川安抚制置使时，曾在行署题了一副对联



一柱擎天头势重；

十年踏地脚跟牢。



这副联就是最早的官署联。在这副对联中，天、地、柱分指天子、百姓、地方官。上联是说地方官，上受皇命的重托， 重任在肩就如同一柱擎天一样；下联是说，地方官只有深入老百姓，才能站稳自己的脚跟。



到了明清两代，大小衙门题联之风大盛。于是官署联便成了中国对联中独特的一枝奇葩。



说起古代官署对联，我们不得不提及河南内乡县衙的一副联：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1995年6月8日，时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的朱镕基到内乡县衙三堂看到这副对联时，高度评价了其中阐述的官民辩证关系。



    1999年5月25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在南阳火车站短暂停留时，听取汇报得知此联，很感兴趣，当即指示中办随行人员查找此联“出自何人之手”。



2004年，时任河南省委书记的李克强考察内乡县衙时，也对这副对联给予高度评价。



2013年11月26日习近平主席与山东菏泽市、县委书记座谈时念了这一副联。习近平主席念了这副联后，对菏泽的市县委书记说：“对联以浅显的语言，揭示了官民关系，封建时代的官吏尚有这样的认识，今天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比这境界高得多。”习主席念这副对联在于借古喻今，勉励各级干部亲民爱民恤民。



这副联之所以被人称颂，在于它辩证地说明了官与民的关系，官是从民间走来的，管理一个地方，官的作用不可低估，官员不应该以得失升迁衡量自己的荣辱，而应该始终为民谋事，不欺压百姓。朴实的语言中流露的是一篇殷切希望。



据考证，这副联是康熙年间内乡知县高以永所撰，《内乡县志》这样记载：“高以永，字子修，浙江嘉兴人，康熙十二年（1673）会魁，（礼部会试中单科夺元者）。康熙十九年（1680）知内乡县事”。《内乡通考》说，高以永善诗，曾写过许多体察民情的诗文。升迁离任后，百姓立“德政”“去思”二碑于仪门前。



高以永的这副联书写出来以后，各地官署纷纷悬挂，在江苏淮安府衙和山西平遥县衙内，我们同样可以见到这副联。



古代官署对联的特点：



1、善于谋事。



    在清代，直隶总督衙署名震朝野，以镇压太平天国起义军名闻天下的晚清四大名臣之一的曾国藩曾是这里的主人。



    出生于湖南长沙的曾国藩，不但是著名的政治家和战略家，还是清代杰出的一位楹联家。该衙署大堂楹柱上有一副楹联：



长吏多从耕田凿井而来，视民事须如家事；

吾曹同讲补过尽忠之道，凛心箴即是官箴。



    这副联是身为总督的曾国藩于1869年正月二十八日亲自撰写的，上联以重视农业、关心民事为主旨，下联以补过尽忠，把握尺度为核心，不失为古代官署联的杰出代表作，我们从中不难看出作者从政辅国的思想。



时间仅隔一天，曾国藩为幕府院又题了一副联：



念三辅新离水旱兵戎，赖良吏力谋休息；

愿群僚共学龚黄召杜，即长官藉免衍尤。



    该联切合当时实际，勉励官员们重视安抚老百姓休养生息，并注重自己的行为，减少过失，联语采用化用典故的手法，三辅，原指西汉治理京畿地区的三个职官——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的合称，这里泛指京城附近地区，“龚黄召杜”指西汉循吏龚遂、黄霸、召信臣和东汉循吏杜诗。



有趣的是，仅仅又隔了一天，曾国藩再次为总督署二堂题了一联：



随时以法言巽语相规，为诸君导迎善气；

斯民当火热水深之后，赖良吏默挽天心。



    这副联的上联是自己的表态，意为愿意用委婉的口气劝说身边的官员，改正缺点，下联告诫人们莫忘体恤民勤，体现的还是他的民本思想。



    曾国藩不愧是楹联大家，连续三天写的三副联，始终表达着自己关心老百姓疾苦，纠正自己过失的思想，这种思想，就是在当代，依然具有借鉴意义。



2、民本思想。



请看平遥县衙知县处理日常事务、办理民事案件的二堂的联，内容是：



与百姓有缘，才来到此；

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

——清代名吏余小霞



  这副联是清代名吏余小霞任三防主簿时题写的，被平遥县衙采用悬挂，这副联的语言接近口语，容易理解也容易背下来，这副联的中心思想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为人民服务。在平遥县衙看这副联，其书写特点尤其值得注意：这就是： 书写者将“愧”字少写了一点，而“民”字的则多写了一点，含蓄地表明，少一点愧疚之心和多一点爱民之心的情怀，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3、警示戒贪。



  请看平遥县衙花厅联



鱼因贪饵遭钓系；

鸟为衔虫被网羁。



  这副联是触景生情于花厅外面池塘中的鱼和树枝上的鸟而得来的，不管是谁，读了这样的联，都会从中得到教诲——若有贪求之心，就会惹来灾祸。它何尝不是一副人生警示联呢？ 今人读古人的联，读文字是次要的，读出对联中的思想，感悟为人处世的态度才是主要的，正因如此，官署联才被人流传久远。



4、提防冤案。



  浙江省庆元县县衙大堂联



我也曾为冤枉痛入心来，敢糊涂忘了当日?

汝不必逞机谋争个胜去，看终久害了自家。



    吕璜是广西永福人，是清代文学家，桐城派的代表人物，他曾因冤案坐牢十五年，平反昭雪后出任浙江庆元县知县，上任后他有感于自己的亲身经历，题写了这副联，劝诫同僚们在办案时别玩心机，那样做最终要害了自家。因此吕璜被后人称为循吏，意即手法循理的官员。



    浙江淮南府署联



看阶前草绿苔青，无非生意；

听墙外鸦啼鹊噪，恐有冤魂。



  作者：徐士林，29岁中进士，清代有名的清官，曾为皇子皇孙授课，乾隆皇帝也是他的学生。 在他任地方官时，每次进京都不给皇帝进贡，乾隆皇帝巡视山东，徐士林三次挡驾。这副联就是徐士林出任淮南知府时写的，意思就是看到府衙前富有生意的青草不必高兴，而听到墙外有乌鸦啼噪时，就该想想，是不是有因为错案屈死的冤魂。



5、提倡俭朴。



  鄂尔泰自题官署菜圃联



此味易知,但须绿野亲身种；

对他有愧,只恐苍生面色多。



    鄂尔泰，满族人，康熙朝举人，任内务府员外郎，与田文镜、李卫并为雍正帝心腹。乾隆皇帝曾这样评价鄂尔泰：“当日鄂尔泰、田文镜、李卫皆督抚中为皇考所最称许者，其实田文镜不及李卫，李卫又不及鄂尔泰。”这副联中，上联说的是为官者不但要知道菜根的味道，还要亲自耕种蔬菜；而下联的意思说的是原因，之所以要这样做，我害怕民间菜色多，古代说老百姓因营养不足脸色难看为菜色。



6、注重言行。



  无锡县衙照壁联



人人论功名，功有实功，名有实名，存一点掩耳盗铃之私心，终为无益；

官官称父母，父必真父，母必真母，做几件悬羊卖狗的假事，总不相干。



  作者武承谟，山西盂县人。康熙皇帝在巡视直隶时，他被保荐给康熙，康熙特意召见了武承谟，想面试他的才学。康熙亲自出题限韵，命他以“闺怨”为题，限溪、西、鸡、齐、啼韵，兼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丈、尺、双、半十八个数量词分春、夏、秋、冬四季作四首诗，要求在限定时间内作出。武承谟“随笔缮写，不假思索”。皇帝钦定为“天下第一才子”。并给予优厚的赏赐，承谟由此声振一时。



  据考证，武承谟出任无锡知县时，无锡县奸猾难治，他到任后迅速改革县治，其中的一项举措就是在县衙内悬挂了自己题写的四副对联，我们看到的这一副是题于县衙照壁上的，据清代梁章钜《楹联丛话》记载，这几副对联贴出后，好人高兴、坏人担忧，许多为非作歹这竟然迁居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副联上联的核心意思是绝不做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之事，下联的核心意思是绝不做挂羊头卖狗肉的名不副实之事。



7、秉公忌私。



  江苏臬署对联



听讼吾犹人，纵到此平反，已苦下情迟上达；

举头天不远，愿大家猛醒，莫将私意入公门。



  这副对联的作者是清代文学家、书法家，章太炎的老师俞樾题写的。上联劝诫办理案件的人，一定要明察秋毫，掌握真凭实据，如有冤假错案，即便是将来平反了，也应该为下情上达的迟而悔恨，下联的意思就是告诫人们头上有青天，因此不必将自己的私情私意带到办公的地方。



8、亲民重法



  即墨县衙大堂联



堂外四时春，和风甘雨；

案头三尺法，烈日严霜。



    老家在河北省磁县的康霖生，于1670年任即墨知县，到任后，他发现衙门内的管理们徇私枉法，致使民怨沸腾，为此他假装不管，暗中收集证据，带证据确凿后，亲自升堂，处罚了那些官吏。这个把老百姓疾苦挂在心头的知县，经过考察认为崂山一带可以种植花椒，便派人从老家运来花椒树苗，请来栽植花椒的能手，教授崂山农民，从此，花椒树遍布于崂山，花椒味从崂山飘香中国，几百年一直如此。这样的一位好官，因为积劳成疾，就任即墨知县仅二年就去世于即墨县。这副联，就是康霖生在任时悬挂到县衙大堂的。全联的意思是，对待百姓要像春风细雨一样亲善温和，而断案时要像烈日严霜一样不徇私情严肃认真。



9、表明心迹。



河北栾城县衙大堂联



我若卖法脑涂地；

尔敢欺心头有天。



    这是清代安徽人桂超万出任河北栾城县令时亲自书写于县衙大堂的一副联，桂超万一生为官，体恤民间疾苦，八十岁去世于福建按察使任上时，晚晴四大名臣之一的左宗棠曾致悼词说：桂丹翁之亡，令人神伤不已。忆昔会试北行，道出栾城时，聆其政声洋溢，已心仪而敬慕之。”并曾上疏于光绪帝和慈禧太后，请求将桂超万的生平事迹收录于国史馆，疏中称其：“爱民出于至诚、”，“洁清自矢”、“为从前清官所未有.”这副联，一近乎于发誓的语气，表明自己心迹，这就是绝不徇私枉法，如果我出卖了法律，就会肝脑涂地，而别的人一旦欺骗了人心，也请记住，头上有青天，言外之意是迟早要遭到报应。



10、坚守清廉。



  登州府联



愿他十邑诸公，清风扇野；

容我一年四季，明月锄花。



    这是清代戏曲家、书画家严保庸出任登州知府时题写的一副联，因为登州下辖一州九县，所以称为十邑，全联用清风明月比喻清廉的品行，上联劝诫他的下属，下联自勉，其核心就在于坚守清廉。



二、名士书房联



  如果说官署联政治色彩比较浓郁的话，那么书房的对联体现的则是个人的爱好、情趣与性格，古今中外，无数的文人雅士为自己的书房题写了对联，寄托着各自的情感与志向，现在我们选择其中的几副代表，略作分析。



1、  林则徐少年时期的书房联



家少楼台无地起；

案余灯火有天知。



  林则徐少年时期就胸怀大志，曾给自己的书房写了这样一副联，上联叙说自己家境贫寒，没有地方盖楼，而下联却出语惊人，表明自己夜晚就着灯火读书的大志，唯有上天知道。



2、吕留良书房联



囊无半卷书，惟有虞廷十六字；

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



  吕留良是明末清初的非常有气节的一个人，杰出的文学家，祖上在明朝时代为官，明朝覆灭后，吕留良拒绝出任清朝官员，隐居不出，后削发为僧，在死后被剖棺戮尸，祸延家族。



  所谓虞廷十六字诀，据《古文尚书》记载，是有虞氏（舜）传位给大禹时，告诫大禹的话，即“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其大意是“人心”常处于险地，“道心”又精微难见，只有去除杂念，坚持不懈，才能真正达到中道。宋代大儒朱熹特别推崇这十六个字，称之为尧舜之道代代相传的“圣人心法”。上联说的是作者推崇古代圣人之道，下联流露出一丝傲气，除了孔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其坚贞的气节不言而喻。



3、郑板桥自题书房联



百尺高梧，撑得起一轮月色；

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家喻户晓，他也是一个有气节的人，一生特别喜欢梅兰竹菊，这个书房联，上联说书房的环境，有高大的梧桐树，和清澈的月光，下联说自己的书房尽管低矮，但是能够在这里夜读，也不失为一件雅事。淡泊的情怀由此可见一斑。



4、纪晓岚书房联



书似青山常乱叠；

灯如红豆最相思。



  纪晓岚的诙谐幽默古今闻名，而纪大烟袋的绰号也无人不晓，这个一代才子，一生酷爱读书，因此书房的联，也是围绕着读书而写的，上联说房子里的书到处都是，就像一座座青山一样，层层叠叠，没有规则，下联则说夜深人静时，自己就着一盏灯潜心阅读，全联用了两个比喻句，增加了情趣与韵味。



5、史可法书房联



斗洒纵观廿四史；

炉香静对十三经。



  史可法是明末著名的民族英雄，他一生推崇孔孟之道，这副书房联就是这一思想的自然流露，上联说的是熟读二十四史，下联说的是崇尚儒家的十三部经书，如此饱学之士，后来成为历史上有名的有民族气节的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6、陆游书房联



万卷古今消永日；

一窗昏晓送流年。



    陆游是南宋大诗人，流传至今的作品依然有九千多首，陆游的爱国情怀也不可多得，催人泪下的《示儿》诗就是最有力的的见证。他的书房联，体现的也是爱好读书的性情，只要有古今的书籍，就不觉得时光漫长，这样的人思想境界当然非一般人能比了。



7、袁枚书房联



放鹤去寻三岛客；

任人来看四时花。



    袁枚是清代诗人、散文家文艺评论家。袁枚早年曾为官，颇有名声，但因为仕途不顺辞官不做，隐居于南京小仓山随园，在这里写下了著名的《随园诗话》，从而名传千古。



  他的这副书房联，不是自己写的，而是摘录了唐代诗人杜荀鹤诗《题衡阳隐士山居》中的两句诗，但联意却是崇尚宋代隐士诗人林逋以梅花为妻，以白鹤为子的典故，三岛，指的是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全联表现的是作者向往隐士，追求淡泊的一种情怀。



8、徐霞客书房联



春随香草千年艳；

人与梅花一样清。



  明代地理学家、旅游家、文学家徐霞客因著有《徐霞客游记》被称为千古奇人，他的书房联别有一番情趣，上联说的是书房周围四季有香草，因此也就四季如春，而下联则是体现作者崇尚梅花的骨骼和气节



9、徐文长书房联



雨醒诗梦来蕉叶；

风载书声出藕花。



  明代诗文家、戏曲家、书画家徐文长，和解缙、杨慎，并成为明代三才子，一生多又建树，是明代“泼墨大写意画派”的创始人，特别是他一生自杀九次未亡命，使得他的人生更加富有传奇色彩。他的书房联的特点是融入了大自然的诸多事物，这就是风和雨、芭蕉与莲藕，读着这副联，我们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东林党首领顾宪成的那副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一个有情怀、有学识的人物形象跃然眼前。



10、乾隆书房联



烟霞并入新诗卷；

云树常开旧画图。



    乾隆皇帝不仅是是历史上有作为的一个帝王，同时也是清代著名的楹联家，在故宫的几百副对联中，乾隆的作品俯拾皆是，如此喜欢对联的帝王，当然喜欢读书了，因此它的书房联也流露出一定的儒雅气息，烟霞并入诗书卷，说的是美好的景色时常触发他写诗的灵感，而云树常开旧画图，体现的则是有时候，自然界的景物勾引起他对过去岁月的怀念，一个帝王的一颗平常之心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