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淋漓讽挽联

杨旭

痛快淋漓讽挽联

原创 楹联之家  联斋  2023-08-24 00:02 发表于河南


联 斋  第3507期


痛快淋漓讽挽联

刘永清

      嘲讽挽联，既应俱备哀悼的功能，又兼有讽刺的作用；既可讽死者，又可嘲活人；既可明火执仗地痛骂，又可指桑骂槐般讥讽。有时委婉含蓄，有时痛快淋漓。
      清末，江苏著名昆曲丑角演员杨鸣玉（人称杨三、苏丑），在饰演《白蛇传》“水漫金山”中的龟丞相时，传令穿黄马褂的鳖精作先锋，并喝道：“娘娘有旨，若有退缩，定将黄马褂剥去不贷！”不久，杨因此道白惨遭迫害致死。有人为此鸣不平，撰挽联道：
      杨三已死无苏丑；
      李二先生是汉奸。
      原来，当时的洋务派首领李鸿章（人称李二）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受到国人唾骂；甲午海战后，又被“褫去黄马褂”。因此，李对杨的嘲讽一直耿耿于怀，寻机报复。
      联语借挽杨之机嘲讽李鸿章，既悼念“苏丑”，又痛斥“汉奸”，无情地鞭挞了李鸿章媚外卖国的可耻行径，世人无不拍手称快。
      1908年，慈禧死后，有人这样讥讽她：
      垂帘卅余年，年年割地；
      尊号十六字，字字欺天。
      慈禧太后，历经咸丰、同治、光绪三皇帝，垂帘听政三十余年。这期间，她奉行“宁赠友邦，勿与家奴”的亡国方针，先后与英、俄、日等国签订割地赔款条约。尽管如此，死后仍被尊为“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联语笔锋犀利，直刺要害，使慈禧太后“割地”、“欺天”的嘴脸暴露无疑。
      直系军阀首领冯国璋死后，有人戏挽一妙联：
      南海鱼何在；
      北洋狗已无。
      冯国璋扶清助袁，镇压革命，是反动势力的走狗，被骂为“狗将”。同时，又以北洋军起家，故称其为“北洋狗”。冯任代理总统时，曾下令尽捕中南海之鱼，令水中之物也在劫难逃。联语就此二事组成巧对：“南海的鱼哪儿去了？赶快回来吧！捕杀你们的北洋狗已经死了。”表现了人们此时的痛快心情和对冯国璋的极端愤恨。读之令人拍案叫绝。
      窃国大盗袁世凯做了83天皇帝梦，便在举国反对声浪中一命呜呼。有人讽挽道：
      起病六君子；
      送命二陈汤。
      “六君子”、“二陈汤”，皆为中药汤头名。这里借指支持鼓动袁世凯称帝的杨度、严复、胡瑛、刘师培、李燮和、孙毓筠等六人，史称“筹安会六君子”。上联说，袁之病起因于这六人。而导致他送命的是他的亲信陈树潘、陈宦和汤芗铭三人。他们在全国讨袁怒潮中，先后背叛袁，通电独立，致使袁获悉后当即昏死过去。因此，下联说是“二陈”、“一汤”送了他的命。联语切时切事，遣词巧妙，比喻精当，讽刺深刻，久传不衰。
      清末，湖北有个膏捐委员朱惠之，专司烟片烟税。此人以保举起家，又善于搜刮。尽管民愤很大，但因善于逢迎，故而颇受上司赏识。后来，朱惠之死了，有人做了一副反话正说的讽挽联送给了他：
      门面有税，膏捐有税，烟糖酒俱有税，画策无遗，求也可使致富；
      左右曰贤，国人曰贤，诸大夫皆曰贤，盖棺定论，今之所谓良臣。
      上联化用《论语·雍也》“求也可使从政也与”语，意指朱惠之搜刮民财之多。下联借用《孟子·告子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之前半句，实乃斥之为民贼！“贤”、“良臣”，皆为反语正说，带有极大的讽刺意味。
     民国初，律师贝允昕去长沙访问谭延闿。谭问贝：“近来如何？”贝答：“混。”谭大笑曰：“好，鱼龙混杂是混，仙女游戏也是混，混之为用大矣哉！”此言也出，马上传遍长沙，远及京沪。其实，贝言“混”，系在讽谭。谭素来善混，一直混至行政院长，也因此获得“水晶球”的诨号。谭常言：“嫖赌吃喝，人生四大嗜好。嫖赌与我无缘，吃喝在所不辞。”当他病逝于南京后，有人送去一副挽联：
     混之为用大矣哉！大吃大喝，大摇大摆，命大福大，大到院长；
     球的本能滚而已！滚来滚去，滚入滚出，东滚西滚，滚进棺材。
      联语首句套用谭之戏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讽其“大吃大喝”，又说其“混”，“混到院长”，“滚进棺材”。虚字发端，复字连用，环环相扣，巧妙至极！
      据《素月楼联语》载，清直隶总督杨士骧卒于任上，谥“文敬”。他平素喜欢唱二黄，又好财货，因此，死后有人撰联讽之：
      何谓文，戏文曲文，声出金石；
      乌乎敬，冰敬炭敬，用如泥沙。
      上联写杨士骧嗜戏，其“文敬”之“文”，乃“戏文曲文”也。下联说他“好货”，挥金如土。“冰敬炭敬”，指地方官送礼。犹如“降温费”、“寒炭费”，实为贿赂之。联语嵌名工巧，切人切事，虚实结合，言简而谐妙。
      明洪武年间，某地为死者送葬时，大兴“扎纸”之风。一个中等丧局，要扎纸人、纸马、纸屋、纸轿等十多件。更要烧掉很多纸钱，美其名曰：“让去世的人在阴间吃、穿、住、行、花，样样富有。”一次，某富豪为给老母发丧，不惜耗费巨资，以示招摇。一文人知晓后，写联讥讽道：
      请阳世人，造阴间屋，阴阳若有准，可将阴屋住阳人；
      用实在钱，还虚假愿，虚实总无凭，怎拿虚愿耗实钱。
      现在不少农村，出殡时，大量购买纸电器、纸轿车、纸楼房等等，较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希望人们读到此联后，也该有所收敛吧！
      清代有一位老儒生，一生科考多次，竟然屡试不第。临死也未能考上，故撰自挽联嘲之：
      这回吃亏受苦，都因入孔氏圈中。坐冷板凳，做老猢狲，只说限期已满，竟换到头童齿豁，两袖俱空，书呆子真可怜矣！
      此去喜地欢天，必须到孟婆庄外，赏剑树花，观刀山瀑，可称眼界大开，再和此酒鬼诗魔，一尊常聚，南面王无以易之。
      在过去的科举年代里，活到老，考到老，临终也没忘记考。科举制度也害人啊！

刘永清，字江天，网名：新晴雨。1956年生，邯郸市肥乡区人，大学文化。中国楹联学会终身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邯郸市诗联学会顾问，肥乡区诗联学会名誉会长。河北省楹联学会授予“河北联坛名家”称号。微信悬联获两项“世界之最”。作品被收入《中国对联作品集》《当代国学家大辞典》《中国楹联年鉴》等。著有《婚恋对联故事》《析字对联赏析》等多部楹联专著及《千年古县—河北肥乡》《肥乡人文》等多部文史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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